田子坊
“上海的弄堂是种类繁多、声色各异的。那种石库门里弄是上海弄堂里最有权势之气的一种,它们带有一些深宅大院的遗传,有一副官邸的脸面,它们将森严壁垒全做在一扇门一堵墙上。一旦开门进去,院子是浅的,客堂也是浅的,三步两步便穿过去,一道木楼梯在头顶。木楼梯是不打弯的,直抵楼上的闺阁,那二楼临街的窗户便流露出了风情。上海东区的新式里弄是放下架子的,门是镂空雕花的矮铁门,楼上有探身的窗还不够,还要做出站脚的阳台,为的是看街市的风景。院里的夹竹桃伸出墙外来,锁不住的春色的样子,但骨子里头却还是防范的,后门的锁是德国造的弹簧锁,底楼的窗是有铁栅栏的,矮铁门上有着尖锐的角,天井是圈在房中央的,一副进得来出不去的样子,西区的公寓弄堂是严加防范的,房间都是成套的,一扇门关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墙是隔音的墙,鸣犬声不相闻的,房子和房子之间隔着宽阔地,老死不相见的。但这防范也是民主的防范,欧美风格的,保护的是做人的自由,其实是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拦不住的。”
这是上海作家王安忆写于1996年的长篇小说《长恨歌》中的一段节选。在小说的开篇,王安忆便以白描的手法,用了将近二十页的篇幅写了上海的弄堂。
就像王安忆传神的描绘那样,石库门建筑从外观上保持了中国传统民居的封闭式深宅大院的样式,但面积和尺度大大缩小,空间变得紧凑甚至有些局促,由于早期的住宅每户都有一个简单的石料门框,内配黑漆厚木门,所以将此类住宅群一律称为石库门里弄,只是到了后期,不断改进的新式石库门建筑才开始注重石库门本身的装饰,一般在石料门框上方有三角形圆弧山花,上面有西式砖雕或石雕,在砖券、柱头等部位也出现了西式装饰。位于陕西南路建国西路转角上的由法商建造的步高里可以归到这一类建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