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鼻对紫洲,
清水两边流,
贫富无三代,
清官不到头!
这是在桂林流传了好几百年的一首歌谣。莫看它是短短的四句话,却画出了秀丽奇绝的桂林山水,也强烈地控诉了几千年来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黑暗社会!
自从三公主和劳动人民一起创造了美丽的桂林山水后,人们就根据山水的形状和自己的理想给它们取了名字。大家把东边那座又高又大的桂林唯一的一座土山叫做尧山,用来纪念那个传说中刻苦朴素、人人敬重的尧。和尧山遥遥相望,在漓江边的一座石山,人们把它叫做虞山。从虞山起,沿着漓江往下的四座山——木龙洞、伏波山、象鼻山、斗鸡山都是一半在江中,一半在岸上,座座山都象一匹大象,每匹象的神态各自不同。尤其是第三匹象——象鼻山,那个肥头胖耳、伸着长长的鼻子到江中吸水的样子,最逗人爱。这四匹象都是虞舜耕田用过的象,三公主特地将它们牵来点缀桂林风景的。和象鼻山隔着一条江有一个洲子,这洲予据说是大禹治水的一件宝贝——息壤变成的,所以它能随水浮沉,永不淹没,因此人们叫它做浮洲。看着尧山、虞山、四象和浮洲,人们就记起了尧、舜、禹为民操劳的情形,向往着那个没有贫富、不受欺压的三代。
劳动人民一面创造山水,一面开荒种地。予是在青山绿水之间,出现了千万顷良田。那四匹虞舜曾用过的象喜欢人民的勤劳,热爱桂林的山水,就分别到东西南北四乡和人民耕田犁地。这个时候,人民的生活倒是过得乐乐和和的。
哪晓得好日子不长,不久秦始皇凿通了灵渠,增设了四郡,就派了人到桂林来霸田占地,抓丁抢粮。人民不能忍受,就一致起来反抗。可是那时候秦始皇已将天下的兵器都收尽了。老百姓手无寸铁。虽然是这样,大家还是赤手空拳地和那些全副武装的官兵硬拚了多时。到了后来,群众被逼到了浮洲上,给凶恶的官兵杀得血流成河,将洲上四季长青的花草树木染得一片红,日子久了,这血色由红变紫,于是绿洲便变成了紫洲。
以后,桂林的老百姓给官家压逼着做牛做马,过着奴隶的生活,人们原来向往的无贫富之分的“三代”成了泡影。那四匹勤劳的象因为不愿替横行霸道的官家做事,一个个都变成了石山伏在漓江边。每到夜里,它们就和着脚下幽怨的流水发出深沉的哀鸣,为人民的痛苦叹息和不平。那第三匹象——象鼻山,因为亲眼看到隔江紫洲上的老百姓给官军大肆屠杀,更是悲痛愤恨。你看它眼鼓鼓的样子,象是怀下了要替老百姓报仇雪恨的心愿呢。
往时,漓江是条交通要道,做官的来来往往总是搭船的多。他们来时多半是两手空空,等刮了几年地皮,便三船五船地装起赃物回去。当他们满载而归时,一个个总为自己善予搜刮民财而沾沾自喜。可是,他们却想不到船在经过象鼻山时,会给漩涡卷进潭里,或被暗礁碰得粉碎,到头来弄得人财两失。起初,一两个贪官挨了着,官府还以为是偶然失慎,不加介意。后来,三五十个贪官挨了着,官府才慌张起来。再三打听,才晓得是神象恨透了压榨人民的官吏才这样作怪的。而且据说除非是清官不刮民财,才能安全地渡过象鼻滩。你想那时做官的哪一个不贪呢,“千里做官只为财"嘛。这下把所有做官的都急坏了,因为要把刮得的财物运出桂林,不走漓江别无他路,走漓江又有身家俱丧的危险。毕竟是贼人有贼智,官府里商量了三天三夜,终究给他们想出个办法来了。原来官员们探听到民船过象鼻滩总没有失过事,所以就打算以后官船离境时,捉些老百姓到船上冒充民船,用这个法子来骗过神象,偷渡象鼻滩。
老百姓眼见自己血汗所得都给官府刮走,已经是恨之入骨,现在听说官府还要强迫大家护送离任贪官的赃物出境,更加是心头火起。到了官府来抓人的时候,大家就纷纷起来抗拒。因此每当贪官离开桂林时,老百姓就要流一次血,紫洲的草木又要紫一回。
唐朝时候,有个叫韩欣的,在桂林做了几年县官,少不了也铲了不少地皮。韩欣这个人鬼心眼多,在他离任前,就为送赃物出境的事筹划了很久。他觉得硬要老百姓护船的办法不好,因为一来先要碰老百姓的钉子,吃些苦头;二来过于张扬,于名声终究有碍。所以在他离任的时候,他就不用这个办法。他在离境的头一天,半夜三更时分,就叫人将赃物偷偷地挑到斗鸡山旁的河边下船,第二天他自己穿着旧衣服叫人打了自制的万民伞,大摇大摆地下到大码头,坐了一只小船离开桂林。船过象鼻山的时候,他丢了几捆牛草到河里去——这老贼,他晓得象是爱吃草的!这样,就给他安安稳稳地渡过了象鼻滩。
韩欣安然渡过了象鼻滩,鬼心眼一转,又给他想出升官的门道来了。他到处宣扬自己做官清廉,所以千百年来做官的坐船过象鼻滩,没有遇险的只有他一个。这话传到朝廷里,皇帝明明晓得韩欣也是发了财的,不过喜欢他做贼做得巧,所以就升了他做桂林的州官。
韩欣做了桂林的州官,搜括民财比以前更厉害了,还指使手下人打着清官的幌子,到处敲榨勒索,说什么韩州官做官廉洁,生活清苦,要大家尽心竭力孝敬这个千载难逢的“清官”。衙役到了老百姓的家见东西就拿,有物件就抢,实在榨不出油水的便抓去替州官开山挖矿。韩欣恨不得把老百姓的骨头浆都嗍干净,所以老百姓恨韩欣恨到骨髓里去了。
那时桂林东乡有个姓封名盈的农民,见韩欣这么奸猾狠毒,心中很是愤恨,就在一次衙役下乡抢劫的时候,他振臂一声呼喊:“打死这些狗东西去!”顿时群众象爆发了的火山,一拥上前,你一拳我一脚便把几个衙役打成肉酱。封盈又对着怒吼的群众大声说:“弟兄们,官府已经逼得我们走投无路了,现在我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到城里去,将韩欣那狗官宰了去吧!”大家齐声呼应,一下就集好了队伍。这时四乡的农民听到封盈起义的信息,都将本乡作恶多端的地主狗腿杀了,齐来参加封盈的起义军。一时间集合了成万人,浩浩荡荡杀往桂林城来。
大军开到东门城外,便驻扎在紫洲上,准备攻城。因为韩欣听到四乡暴动的消息时,已将四周城门紧紧关起了。封盈晓得桂林城有铁打般的坚固,就不忙攻城,到处去观察地形。
这天半夜封盈和几个首领踏着如水的月光,走到象鼻山顶,忽然看见一群黄蝴蝶在一兜大树下飞来飞去。大家觉得很奇怪,心里想怎么半夜三更还有蝴蝶飞呢?便走上前去看,那黄蝴蝶却一齐飞进地下去了。几个人就在地上挖了几下,发现一个石头盒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起义大军,明早攻城。四象助战,定灭韩欣。"封盈等见了大喜,就回到军中,叫大家磨刀洗剑,准备攻城。
第二天清早,紫洲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紫气,这道紫气向着桂林城伸了过去,然后沿着城墙绕了一圈,就象一条紫色的带子团团将桂林城捆起来了。一会儿,到处又弥漫着一片茫茫白雾,接着,叉下起毛毛雨来了。这时,紫洲上一层树,一层烟,一层雨,真是好看。趁着烟雨迷蒙的时分,封盈率领了起义大军渡过漓江,将桂林城围了起来。正要登上云梯攻城的时候,忽然隐隐约约见到城墙四方都有一匹大象,它们扛着紫气向上直冲,就象抬轿似地一下就将城墙抬了起来。于是起义军用不着爬上城头,就从地面和城墙之间的空隙冲进城里去了。
韩州官关上城门以后,一面飞表上京求援,一面增设岗哨加强防卫,他还以为桂林是金城汤池,万无一失呢!哪晓得第二天起义军就攻进了城,一下子就将衙门围住了。韩欣听得一片喊杀声,吓得他心惊肉跳,连忙躲进卧房里。不多时,喊杀声越来越近,韩欣偷偷往窗外一瞧,只见树叶上滴滴水珠晃晃闪动,又恍惚觉得这些水珠一颗颗跳到地上,一下子都变成了千军万马,慌得他连忙往床底下钻去。一会儿起义军冲进了韩欣房间,就将韩欣俘虏了。
韩欣被杀的消息一传出去,老百姓好不痛快!大家为此唱了三天三夜的戏。三天以后,封盈率领了起义大军北上,为民除暴,反抗李氏朝廷。但出师不久,就遇着皇帝派来的大队人马,起义军虽然奋勇战斗,终因寡不敌众,一个个好汉都前扑后继地壮烈牺牲了。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运动就这样被镇压下去了。做官的有钱的更加残酷地压榨人民,老百姓过的生活更加痛苦了。清清的漓江注满了人民的眼泪,绿绿的紫洲涂遍了人民的鲜血,此仇此恨不知何时才能报啊!
过了几年,黄巢将军起义,由广东打到了桂林,老百姓报仇雪恨的日子又来到了,大家纷纷投奔起义军。黄巢将军就在桂林整顿军马,誓师北上。出师的那天,几十万大军乘坐在竹木编制的大筏上,逆着正在暴涨的漓江水,冲波前进,使两岸的山水呈现出空前壮丽的景色。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攻下了京城长安,实现了封盈他们未实现的志愿。
但是,后来黄巢将军也失败了,人民照旧过着痛苦的日子。饱和着泪水的漓江常年流着,涂满了鲜血的紫洲终日红着,眼看着这样秀丽的山水和不平的社会,人民又是悲痛又是愤恨,日夜唱起了“象鼻对紫洲”这首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