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过苏武”的耿恭与疏勒城
我们路经了恐龙化石的挖掘现场,路经了硅化木的“原始森林”……五六小时的路程里,一个名字——疏勒,始终相伴随行。
疏勒城是东汉初,西域出现天翻地覆之变时期的擎天柱石。关于疏勒城的往事,都与一位名叫耿恭的将军有关。关于耿恭与疏勒城,《后汉书》卷十九这样记载:
耿恭出自名将世家。东汉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冬,耿恭随军出塞,因战功被任命为戊己校尉,作为一支威慑力量,率所部屯戍在车师后部的金蒲城。当时的西域,东汉有三个支撑点,一个是塔里木北缘的西域都护陈睦驻地西域都护府,一个是戊己校尉关宠据守的柳中城,另一个就是戊己校尉耿恭屯戍的金蒲城。柳中城,是鄯善的鲁克沁,金蒲城(又叫“金满城”)在吉木萨尔境内。
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三月,匈奴北单于以2万骑兵,出击处在汉与匈奴之间的西域部族车师,车师王被杀。匈奴乘胜将锋芒指向金蒲城。与匈奴搏杀中,实力单薄的耿恭依靠一种神秘武器——弩机,取得了战术优势。这种弩机射程远,杀伤力强(据说箭头浸有毒药),使“匈奴震怖”,有效地滞缓了匈奴的突击力。五月,耿恭放弃了孤立无援的金蒲城,向东北转移到另一个屯戍地疏勒城。
疏勒城傍临深涧,可以倚险固守,特别是与友军(柳中城驻军)更贴近,声气相应。匈奴将疏勒城死死围困,并将深涧的水源截断,开出了极为优厚的条件,逼耿恭投降。失去水源,耿恭不得不在疏勒城中挖井,直到15丈深,也没挖到水脉,吏士渴乏已极,不得不“笮马粪汁而饮之”。耿恭重整衣冠,向枯井虔诚再拜,“为吏士祷”。转眼功夫,井中竟水泉涌出,大家齐呼“万岁”!他们在城上扬水示威,匈奴只得退去。这时,天山以南的西域都护陈睦在预谋政变中被击杀,友军关宠也困在柳中城,以后不久就全军覆没。实际上,除耿恭与二十几个部下死守的疏勒,整个西域巨大的政治空间,已经没有汉朝的立足之地。
在西域,耿恭仅有的支持来自车师后部王的寡妻,她是远嫁塞外的汉族人的后裔,因重耿恭为人,一再冒着危险为耿恭提供匈奴的军事动向情报,同时,还将急需的给养粮饷送到疏勒。耿恭在疏勒城坚守了9个月,最困难的时候,曾将生牛皮制成的铠甲与弩弦煮了充饥。建初元年(公元76年)元月,耿恭的表兄弟耿秉被任命为征西将军,进驻酒泉,期望恢复汉朝对西域的领有,并派将军王蒙出塞,到柳中与交河城,实地评估西域形势。未到柳中,王蒙就获悉关宠已全军覆没,耿恭人数少得多,距离远得多,更是凶多吉少。王蒙独立难支,准备退回酒泉,耿恭的部下范羌坚决反对。头年秋,耿恭派范羌到敦煌为部队领取冬装。正好王蒙出塞,范羌就随军返回西域。范羌一再请求不要放弃固守疏勒的耿恭,可是没有哪个军士敢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接受前去救援的任务。王蒙决定分兵两千,由范羌率领,接应耿恭。正赶上天降大雪,天山北坡雪深丈余,范羌所部放弃了辎重,日夜兼程赶往疏勒。一天半夜,疏勒守军听到有军队逼近,以为匈奴来袭,全城紧急戒备。范羌隔山涧大呼:“我范羌也,汉遣军迎校尉耳!”城中立时高呼万岁,城门大开,两支部队拥抱相泣。第二天,耿恭就率部东归。匈奴一路追杀,路上,随时有饥饿困顿的军士倒地不起,死于路边。
离开疏勒时,耿恭所部还有26位勇士,到达玉门关时,只剩下13人。这13人,史书留名的有:耿恭、范羌、石修、张封。时人以为耿恭守疏勒,“节过苏武”。中郎将郑重在玉门关迎候耿恭,亲自为耿恭及其部众“洗沐易衣冠”,并倡言,处在“万死无一生之望”的绝境,“恭之节义,古今未有”。《后汉书》作者范晔,获悉耿恭事迹,“喟然不觉涕之无从”,在史书上以“义重于生”为其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