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对于古堡的印象多来自国外,特别是欧洲的古堡,那些依傍在山水间的高大石头建筑不仅是明信片上的常客,更是欧式“古典浪漫”的最佳代言。然而很少人留意,在中国内地也有着数量繁多的古堡,而国内古堡存量最大、分布最密集、品质最高的地区就在山西。
山西古建近年来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关注和研究,大院、石窟、寺庙、壁画……种种美轮美奂的中式建筑之美被一一发现、热炒,进而开发为商业味道浓厚的旅游景点。相比之下,山西古堡这种半民用半军用的特殊建筑形式,却如遗珠般依然默默矗立在乡野间,历经岁月雕琢,展现着难得一见的“天然去雕饰”之美。
梁村南乾堡的堡门和门前的古树
胡汉混居,战事频繁,坞壁卫家
唐代以前,黄河流域就是古堡的世界。那时不称堡,称坞壁。两汉多士族,魏晋多门阀,大户人家均需建坞壁来自卫和彰显家族势力。士族、门阀势力在武则天时代被大大削弱,民间建坞壁在大一统社会中一直有建土围子之嫌,所以后来官方的城池增多而民间的坞壁变少。坞壁一称也逐步改称堡、寨。官府或反官府的各种人建的堡、寨均有实际军事用途,但普遍缺乏建筑美,也容易遭毁坏、废弃,一般民居则忌讳自行设防。然而在乱世时或天高皇帝远官府无力治理的地区,官府又不介意甚至鼓励民间自行建堡,中国现存古堡较多的地区有北方农牧交界线沿线和南方闽粤赣诸省沿海和山区等,这些地区的古堡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并长久作为民居得到使用、维护、美化而存留下来的。
山西存世古堡众多,有几个原因。首先,历史上山西多战事,而山西地形多山,局部封闭,当地居民利用地势筑堡可以有效地自保,不似开敞的平原地区,小堡垒在乱世时没什么用。其次,山西胡汉混居的特点显著。人类历史有一个特征:纯农耕人爱筑大城,而游牧或半农半牧人爱筑城堡。其中原因很复杂,但农耕人口多而游牧人口少是最明显的一个因素。我们可以将城堡理解为小城,因为它小,加上游牧人四海为家惯了,即使定居了心也不甘静默,心和眼都需要远眺。当堡垒需要发展的时候其建筑就倾向在高度上而不是在水平面上求发展,堡垒因此增强了立体感,造型上避免了大城池的平淡。山西地处农牧二区间的通道上,战乱和游牧民族聚居导致此地古堡多并好看。另外,许多山西古堡建于明末乱世,至清代,官府容忍这些民间堡垒继续存在并壮大,不知与满族统治者具有的游牧天性是否有关。再次,明清晋商崛起,使民间建高质量大堡的能力增强。著名的晋商大院本都是堡,如乔家大院所在的村至今仍称乔家堡村,王家大院本名恒贞堡。可能因为其主人更追求家族形象正统、主流,这些堡府第的气息更重。
汾河沁水看古堡
目前山西各地都留有古堡,分布相对集中的地区有雁北、晋中、晋南。雁北的古堡多是与长城防线结合的纯军事或半军事戍堡,那里可见壮阔、苍茫的北国风光,缺点是多为废墟、遗迹,旅行线路漫长险峻。晋中、晋南的古堡多为民居用古堡,保护较好,分布相对更集中,并与众多古城、大院交织在一起。
在古代,河流在社会生活中作用远比今日巨大,农田灌溉、水路运输均依赖河流,陆路也常伴河而生,所以河流沿线的古代生活是最生动的。山西汾河沁水的两河流域,曾是中国最早的农垦地带,人口混杂,城市兴旺,也因此保存下大量古堡式民居建筑群,其中有些已广为人知,如介休的张壁古堡和阳城皇城相府,而更多的古堡和古堡群则至今都极少有人问津,甚至无典可查、无据可考,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它们最终只能被历史的黄沙所掩埋,只是由于各种原因,它们暂时还被“养于深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