蚵壳厝里有风景
从村子的主街拐进旁边弯曲的小巷,在条石或钢筋水泥建筑的包围中还零星散落着一些风格独特的蚵壳厝,有些破败的已成残垣断壁,也有保存完好的让人眼前一亮。闽南话中,厝是房屋,蚵壳厝就是以蚵壳为建筑材料的房屋。
蚵壳厝的建筑形制借鉴了风格鲜明的闽南红砖厝,还是花岗石的墙基,用红砖砌方形窗框,红白相间鲜艳古朴。同样有燕尾式的屋脊,但少了色彩斑斓的花鸟虫鱼嵌瓷工艺,多了一种朴实流畅的风情。
虫寻埔本地盛产蚵(海蛎),因为这里处于晋江的入海口附近,咸淡水相交,海水中微生物丰富,所以这儿养殖出来的蚵特别肥硕鲜美。在泉州的菜市场,不少人都喜欢来 虫寻埔阿姨的摊子前买蚵,甚至她们头上的簪花围都成了一个招牌。但这些蚵壳个小、壳薄且疙疙瘩瘩,颜色灰黑相杂,并不适合用作建筑材料。蚵壳厝上的蚵壳,个大、亮白、坚硬、漂亮,它们又来自何方?
说起来还有一段颇特别的经历。蚵壳厝表面的蚵壳并非产自本土,而是来自遥远的非洲东海岸。宋元时期的泉州是一个繁盛的国际性大港口,从这里出发的商船满载丝绸、陶瓷、铁器等货物驶往世界几十个国家和地区,开始海上丝绸之路。返航的商船运载的玳瑁、玛瑙、香料等货物往往要少且轻,出于航海安全起见,返航前他们便把当地废弃的大蚵壳以及土、石等装舱压重。这些来自“海丝”终端的异域大蚵壳到刺桐港后被就近抛弃,古渡边蚵壳大量堆积。当地人拾蚵壳拌海泥筑屋而居,无意间成就了一个建筑奇观。
大而中空的蚵壳垒砌在一起,可以隔绝空气,这样的墙冬暖夏凉,带有盐分的海风也奈何不了它,长年累月的风雨,还将它们洗刷得格外明丽。大鱼鳞一样密布的银白色蚵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还没看到海,海的气息先扑面而来。伸手抚摸这富有传奇色彩的大蚵壳,仿佛触摸到岁月的沉积和时间沉甸甸的分量,那飘忽的“海丝”文化似乎也变得真切起来。
据说,在几十年前,全村的房屋几乎都是蚵壳厝。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瓷砖水泥小楼兴起,那些经历了百年以上风雨侵蚀的老宅就成了翻建的牺牲品,未免可惜。在一些新居或是家族宗祠等新建筑中,不乏有人把废弃蚵壳厝上的蚵壳嵌入外墙作装饰,虫寻埔人对这些曾经沧海的蚵壳始终有着深厚的感情。